再过100天，杭州将再次迎来国际盛会——第五届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大会。这是该大会首次在中国举办，也是首次在欧洲和美洲以外的区域举办。

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大会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“人与生物圈计划”（MAB）体系内覆盖面最广、规模和影响力最大的国际会议。届时，来自全球上百个国家和地区的数千名专家学者等嘉宾将齐聚杭州，共赴“人与自然和谐共生”的时代之约，共同探讨“绿色发展促进生物圈保护”的全球方案。

这场大约每10年举行一次的高规格全球生态盛会，缘何花落杭州？

中国于1973年正式加入“人与生物圈计划”（MAB）。截至2025年5月，中国已有34个自然保护地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为世界生物圈保护区，在亚洲位列第一。

“杭州拥有很多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‘代表作’，这和‘人与生物圈计划’的核心理念十分契合。”联合国教科文组织“人与生物圈计划”前秘书长韩群力说。

这些年来杭州的“代表作”表现不俗：联合国《生物多样性公约》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（COP15）公布的“生物多样性100+全球典型案例”中，杭州独占四席；全国首个《生物多样性体验地建设和评定规范》团体标准在此诞生；成功举办联合国世界环境日全球主场活动；成功通过国际湿地城市认证，结果将于2025年7月《湿地公约》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上宣布……杭州有底气，也有实力。

“保护、支撑和发展”，正如“人与生物圈计划”对大会举办地所要求的那样，杭州像一扇窗，用智慧与匠心，向世界展示了一幅中国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和美画卷。

保护与反哺

守住绿水青山，绘就湖山底色

六月的西溪湿地，如绚烂画卷，虞美人、月见草、金鸡菊等竞相绽放，花船荡漾，生机盎然。今年的“五一”假期，西溪湿地创下5天入园27.09万人次客流新纪录。

曾几何时，这片“天堂绿肺”在城市化浪潮中有过一段“臭烘烘”的历史。在城市与自然和谐共生这一宏大命题下，西溪湿地究竟探索出了怎样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？

转机始于2003年。渔民上岸变导游，老宅修旧如故成展馆，摇橹船替代轰鸣马达……杭州以壮士断腕的魄力启动西溪湿地综合保护工程，在数字化的加持下开展科学修复及有限度利用。

一边是守护着湿地生态的每一寸肌理，一边是“在建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、共生共荣的宜居城市方面创造更多经验”，有没有答好“变与不变”这道辩证题？珍稀动植物“用数据投票”——截至2024年，西溪湿地的鸟类从79种增至224种，昆虫从477种增至918种，维管植物从221种跃至971种。

作为中国首个国家湿地公园，西溪不仅成功入选国际重要湿地名录，更承办了2023年世界湿地日中国主场活动，向世界展示“西溪模式”的独特价值。

当然，杭州的生态家底远不止一湖碧水。去年，“天目山—清凉峰”以扩区方式加入世界生物圈保护区网络，这在国内尚属首例。

去年5月，植物学家在临安清凉峰开展草本植物野外调查时，发现了一种绽放金黄色小花的珍稀兰科植物——大黄花虾脊兰，这在清凉峰自然保护区乃至杭州属首次发现。

“每一株植物，每一只动物，都是我们珍贵的宝藏。”浙江清凉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科研监测科科长郭瑞说。在清凉峰上的12年，他与团队一起，通过实施动植物资源现状评估、珍稀濒危物种抢救性保护、栖息地修复等一系列措施，提升保护区的生物多样性。

作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华南梅花鹿的核心种源保护地，清凉峰保护区内的野生个体从处于濒危边缘的80多头，繁衍至300多头。

在珍稀物种的守护战场上，杭州以科技为剑、以匠心为盾，让濒危生命重焕光彩。

在全球积极应对气候变化的大背景下，碳达峰、碳中和目标成为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指引。

近日，杭州发布全省首个城市级碳预算管理数字化平台。该平台通过整合区域、行业、企业多维度数据，构建碳排放目标核定、动态监测与智能评价体系，为城市、企业推进绿色低碳转型提供科学的数据支撑，标志着杭州在碳治理领域迈入数字化新阶段。

近年来，在“双碳”目标引领下，杭州经济社会发展的绿色转型已然进入“快车道”，有力地助推了高质量发展。

“天不言而四时行，地不语而百物生。”杭州深知山水林田湖草不只是自然的馈赠，更是人类与自然缔结的文明契约。从数据中就能感知生态保护的脉动——

1661万亩森林织就绿色屏障，65.74%的森林覆盖率稳居全国省会城市之首；

33个省级以上自然保护地守护着3172平方公里生态空间，1343平方公里湿地如翡翠点缀全域；

821万亩生态公益林涵养水源，1016亿元林业总产值领跑全省。

以天目山、清凉峰为核心的生态阵营，让37种以“天目”命名的植物、135种以“天目”命名的动物获得良好的繁衍生息机会，珍稀物种数量稳步回升。

……

守青山脉，通绿水络，生万物荣。保护，用各种方式落实，用各种途径擘画令人期待的美好图景：西湖繁星、钱塘碧水、江南净土，城市镶嵌在绿水青山之中；大胆呼吸，放心饮食，率性行走，人与自然相守望、零距离。这是杭州努力书写现代版“天人合一”的路径。

支撑与发展

制度支撑，编织可持续发展的“经纬”

自然之道，是可持续发展之道。如果说保护是底线，那么科学且行之有效的制度支撑，则可编织可持续发展的“经纬”。

2005年，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首次提出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。这一生态文明新理念秉承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理念，开辟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新境界，至今影响和主导着浙江的发展路径。

“人与生物圈计划”所倡导的“从科学的角度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”的核心理念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高度契合，世界生物圈保护区所秉持的绿色发展思维与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一脉相承。

作为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的见证者、亲历者、参与者，杭州20年来不断发扬首创精神，将该理念融入城市的运转和发展的脉络中。

为此，地方立法成为推动生态文明建设、构筑可持续发展新格局最直接、最有效的途径之一。

今年5月下旬，杭州市十四届人大五次会议表决通过《杭州市生态文明之都建设条例》，报省人大常委会批准后公布实施，为杭州的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坚实的法治保障。

近年来，杭州市探索了无废城市、宁静小区、美丽乡村，以及跨省域、跨市域生态补偿等体制机制建设，还有千岛湖保护机制、生态环境领域数字化建设等，这些杭州实践，都在这部承载着生态文明之都建设的法规中得以固化。

为生态立法，杭州不是第一次。

《浙江天目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条例》2024年10月1日起施行。这是杭州首次为一座名山立法。“《浙江天目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条例》的制定实施，对推进天目山自然保护区的保护、管理、利用和保障等工作具有重要意义。”临安区政府负责人表示。在天目山成为第五届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大会官方考察点的背景下，以高质量的法治支撑保障高水平的保护和发展，更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。

践行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，转化是核心。怎么转，转向哪里？《浙江天目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条例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——其设置了“发展利用”专章，突出强调探索具有天目山特色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，促进天目山保护区和毗邻区域的乡镇、村庄融合发展共同富裕。据悉，临安区将把天目山和环天目山区域作为一个整体，统筹推进保护管理、产业布局、要素配置、环境提升、交通互通等工作，发挥天目未来谷等地标性文旅综合项目的带动作用，做好“山下”环境和空间的开发，提升发展水平，让周边村集体和老百姓富起来。

无独有偶，2022年1月1日实施的《杭州市淳安特别生态功能区条例》是首部量身定制，以水资源保护为主体功能的法规。在这部法规的落实中，“一支队伍管千岛湖”“环境资源审判庭”“生态修复公益诉讼”，以及科学规划、生态优先、绿色发展的行政管理体制等法治化实践，将生态保护、绿色发展的理念深入民心民意。

当多区域“共饮一江水”时，跨区域的“协同”就成为纽带，成为解决困难、打通堵点的方法论。

作为全国首个跨省流域生态补偿机制试点，新安江—千岛湖流域开展了被称为“对赌协议”的生态补偿机制实践，为人们打开了生态文明建设中跨流域治理的新思路。经过浙皖两省数十年的努力，“对赌”早已升级，从共饮一江水到共护一江水，从水质保护到产业协作、人才共育等多领域，为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的实践打造另一种鲜活样本。

小到一棵树、一朵花，大到一座山、一湖水，杭州在践行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的路途中从来不是一蹴而就，是由点到面、稳扎稳打、步履清晰——

从探索“生态银行”绿色金融模式，实施湿地保护三年行动计划、创建国际湿地城市、落实钱塘江流域禁渔制度，到建设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、良渚国家考古遗址公园、西湖世界爱情文化公园，再到建设国家宋韵文化高地，这些“任务书”无不展现出杭州在“创新”中寻求可持续发展的抱负，印证着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的杭州智慧。从《关于建设“美丽杭州”的决议》，到《杭州市生态文明建设促进条例》，从《新时代美丽杭州建设实施纲要（2020—2035年）》，到《杭州市生物多样性保护战略与行动计划（2024—2035年）》，这些“路线图”清晰地擘画出杭州生态文明之都建设的宏伟蓝图。

共建与共享

全民“交响”，凝聚和谐共生的“杭州力量”

从某种程度看，一部人类文明发展史，就是一部人与自然的关系史。

杭州深知，和谐共生非政府“独奏”，而需全民“交响”。

近日，浙江省公布了“2024年度设区市生物多样性友好指数”，杭州市荣登榜首。这份“友好”荣誉背后，凝聚着杭州守护万物生灵的决心与智慧，更是全体市民在推动“人与自然和谐共生”的统一行动中共同交出的答卷。

杭州的魅力，在于其深厚的生态文化底蕴和市民自发涌动的守护热情，共同编织了一张坚韧的生命之网。

2017年，一群普通市民自发组成“西湖鸳鸯护卫队”。他们风雨无阻巡湖，劝阻不文明行为，架设防护网隔离野猫，搭建人工浮岛助鸳鸯安全栖息，并联合科研团队为鸳鸯佩戴追踪器以研究其习性。在众人的合力之下，西湖越冬鸳鸯数量从最初的几十只稳定增长到近年来的两百余只，成为城市一道温情脉脉的风景线。护卫队发起人之一陆建利常说：“它们选择杭州，是信任。我们守护它们，是责任。”

建德市林业总场寿昌林场绿荷塘林区主任胡秀忠，是胡家第二代守林人。30年来，他扎根山林，用双脚丈量6000多亩土地，守护着由3万多棵古楠木组成的林地。如今，他还成为名贵药材的繁育员，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对这片森林的热爱。

“在杭州，像胡秀忠这样的守护者还有很多。”市林水局负责人介绍。杭州市民对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关注度和参与热情都很高，生态环保志愿者规模居全国副省级城市第一位。

杭州人民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“天人合一”的生态理想：

人们通过支付宝蚂蚁森林平台，捐出日常低碳行为积累的绿色能量；资源回收新模式不断得到拓展，城市“含绿量”越来越足；生物多样性体验地的培育，国际生态学校的建设，中国湿地博物馆、中国水利博物馆等国字号博物馆的盛装亮相，让城市“生物多样性友好”指数不断提高；“杭州市生物多样性观察节”已连续举办3年，每年科普活动超200场，市民在家门口就能与自然亲密接触……

当每一位市民都成为生态之眼的延伸、守护之手的接续时，生物多样性保护便超越了项目与政策，升华为一座城市共同的价值信仰与生活方式。

100天后，当全球宾客漫步西湖，看白鹭掠过如镜的水面，听鸟鸣与数据流的轻响共鸣时，他们触摸到的不仅是杭州的生态密码，更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“东方智慧”。

行自然之道，养万物之生，盼生态之兴。这样的“东方智慧”或将从西湖的柔波里，缓缓流向大洋彼岸。